眼前這個八百多畝的水庫顯得神秘莫測,極其特別。高大的圍墻、密集的鐵絲網(wǎng),將這座水庫圍得嚴嚴實實,不經(jīng)允許,外人不能進入。這里面是干什么的呢?
這個叫榮華的人是這座水庫的主人。記者找到他的時候,他正把魚用繩子串起來,往水庫里投。大約二十分鐘后,繩子從水里拉出來時,記者看到了這樣一幕。
記者:就剩一個魚骨頭了?
榮華:對,就剩魚骨頭了。
記者:那魚肉哪去了?
榮華:魚,里面的東西把它吃掉了。
記者:什么東西能把它吃得這么干凈呀?
榮華:你看什么東西兇猛,它就吃它呀。
才扔到水里二十分鐘左右,一串魚就只剩下骨頭了,這水里到底是什么呢?當記者提出要下到水邊拍攝時,榮華馬上制止。
榮華:一咬就是一塊肉沒有了。
記者:為什么這么野呢?
榮華:它本身天天都在找食吃,它本身野生呀,它野生兇猛時候它找食吃,它不管你是人是什么東西,只要是肉食的東西它就咬進去。
此時,水庫里正有人在撐船撒網(wǎng)。記者遠遠地看到,從水庫里捕撈上的是甲魚。既然是甲魚,又怎么會這么兇猛?
榮華曾經(jīng)是資產(chǎn)過億的老板,為了養(yǎng)殖甲魚,他把所有的錢都投了進來,并在這里苦守十多年。
榮華告訴記者,他在水庫里養(yǎng)的甲魚跟別地方的甲魚不一樣,其中有兩只甲魚在2011年廣西南寧舉辦的龜鱉大賽上,分別獲得了第二名和第三名的成績,榮華也贏得了“西南甲魚大王”的美譽。
兒子榮陽:當時就給我老爸起了個綽號,稱我們?yōu)椤拔髂霞佐~大王”。
那么,榮華到底發(fā)現(xiàn)了什么商機?他在這水庫里究竟養(yǎng)的是什么甲魚?他又是如何實現(xiàn)自己新的財富夢想的呢?
這個小山村就是榮華的老家,因為家境貧窮,他十四歲就走出大山,到外面打工。到上個世紀九十年代末,經(jīng)過二十多年的打拼,榮華已經(jīng)有三座煤礦,坐擁過億資產(chǎn),他也成了村子里最有錢的人。
朋友:我說的全部是事實,他就把席夢思全部翻開,我看里面全部是編織袋、麻袋,一麻袋一麻袋的錢,他給我打開,我一看有這么多,我一看嚇死了,我說,這么多年從來沒見過這么多錢,就在他床下面全部是錢。
1998年3月的一天,榮華回老家村子,一個無意間的發(fā)現(xiàn),開始了他不一樣的人生。
那一天,回到老家的榮華在村子周圍轉(zhuǎn)悠,他發(fā)現(xiàn)小時候經(jīng)常下去摸魚的水庫一直閑置著。水庫里的野生鰱魚是榮華從小就喜歡吃的,他產(chǎn)生了承包水庫的想法。
榮華:承包給我,村里面有點收入,我也喜歡吃這個魚,這個魚很好吃,很好吃這個魚,所以說我就把它包下來了。
記者:你想賣魚嗎?
榮華:我當時沒有想賣魚,當時我包起來,想自己吃和來人來客吃,來朋友吃。
榮華以每年三萬元的價格,承包了這座八百多畝的水庫,一包就是三十年,還專門請了四個工人管理水庫。
1998年4月的一天,榮華正在開會,突然接到電話,說一個工人在水庫里打魚時被咬傷了,他馬上趕了回來,心里還合計著,打魚怎么會被咬傷呢?
工人:一走下去,網(wǎng)還沒有放完,發(fā)現(xiàn)了魚在網(wǎng)上趴著,一收網(wǎng)看是只甲魚,大概有五斤多重。
工人:我們?nèi)プニ臅r候,手都咬住了,當時我這個手被咬掉了一塊,你看,現(xiàn)在我這里都殘疾了。
原本要捕魚的工人卻意外地捕到一只野生甲魚,這只甲魚十分兇猛,工人沒有捕逮經(jīng)驗,手指被咬傷了。甲魚咬傷人的事很快傳開,有人聽說后,出價兩千元要買那只甲魚,榮華沒有同意,拿回家自己煮著吃了。吃過后,榮華做出了一個決定,要養(yǎng)出一樣口感的甲魚。
說干就干,1998年5月中旬,榮華花26萬元從外地引回來兩萬多尾甲魚苗,投進水庫里,開始仿野生養(yǎng)殖甲魚。他的這一舉動,卻招來了家人和朋友的強烈反對。
兒子:極力反對。
記者:為什么極力反對?
兒子:因為當時老爸在重慶,比如說做開發(fā),做都挺來錢的,感覺回歸農(nóng)業(yè)的話,有一點不可思議。
員工:這個老板是拿人民幣來開玩笑,把它甩在水庫里面。
榮華不僅不理會別人的反對和勸告,而且,反對的人越多,他的信心卻越足。
榮華:沒有人干我就要去干,因為重慶沒有養(yǎng)野生甲魚的,這個干起來過后,我要是賠,全賠,一成功就是這個市場就是我的,我說了算,我拼一把,不成功便成仁。
那么,為什么大家對榮華仿野生養(yǎng)殖甲魚如此擔心呢?
重慶市合川區(qū)位于長江上游,屬于典型的丘陵地區(qū),地勢起伏大,因為氣候原因,野生甲魚長得慢,規(guī)模化養(yǎng)殖難度很大。
專家:養(yǎng)殖周期太長,重慶的地理位置和氣候條件有關(guān)系,在我們這個重慶地區(qū),就魚類生長的時間,大概一年之中只有五個月左右。
榮華考察發(fā)現(xiàn),從1996年起,很多地方都進行溫室養(yǎng)殖甲魚。在重慶市的水產(chǎn)市場,溫室甲魚很多,每斤的價格也就二十元左右,野生甲魚卻很少。當時,有人出兩千元錢要買的那只咬人的野生甲魚,當?shù)馗举I不到。
水產(chǎn)經(jīng)銷商:我也不知道哪一個是野生的,哪一個是養(yǎng)殖,我看周圍市場賣的都是養(yǎng)殖的,沒有野生的。哪里去找?沒有。
榮華吃過那只咬人的野生甲魚后,憑著多年做生意的經(jīng)驗,他嗅到了一個商機。
榮華:我能夠算賬,一只兩千,十只是兩萬,百只是二十萬,那個賬我一算,如果投上十萬只,或者二十萬只,三十萬只,或者五十萬只,這就是我養(yǎng)甲魚可能重慶第一,乃至全國都要超前了。
在重慶地區(qū),由于仿野生甲魚的養(yǎng)殖周期長,成本高,誰都不敢養(yǎng)。很多人都認為,榮華非要在水庫里仿野生養(yǎng)殖甲魚必敗無疑。
沒想到,榮華才養(yǎng)不到兩個月,大家的擔心就變成了現(xiàn)實。
員工:整天白天晚上都下雨。下了多長時間雨?下了可能有二十多小時吧。
1998年7月,重慶地區(qū)連續(xù)下了一天一夜的暴雨,水庫的水位由原來的七八米深上漲到二十多米深,大水漫過了堤壩,甲魚順著水勢四處逃竄。
榮華:很大的雨,到處都是水,哪塊都是水,就是到處都是水,很高的都是水,水位上漲了,上漲后大部分都跑了,打雷的時候,甲魚都跑掉了。甲魚都跑哪去了?到處跑,滿山跑,跑到其它田里,河里到處都有,水沖了。
眼看著甲魚四處亂逃,榮華和員工也來不及逮,只能干著急,剛投進水庫的26萬元錢不到兩個月就沒了。
員工:這個老板是拿錢拿人民幣來開玩笑,把它甩在水庫里邊,不在乎錢,真的,當時是不在乎錢。
大雨過后,水庫里幾乎看不到甲魚了,大家都覺得榮華應(yīng)該放棄了,不再養(yǎng)了?勺屓讼氩坏降氖,接下來榮華不僅沒有放棄,反而勁頭更足了,他投資八百六十多萬元又買來三萬多尾甲魚苗投進了水庫,還圍著水庫修了五千多米長的圍墻,周圍的山上還種了果樹。
兒子:感覺是把錢扔在水里邊,沒有起泡那種感覺,特沒勁。
江國福:確實是一種鋪張浪費,說沒必要,這個投資太大,收益很久才能拿回來。
榮華:為了做到甲魚不跑,甚至甲魚比較珍貴,時間長的甲魚,大的甲魚很珍貴,所以我修了圍墻,甚至于還加了線。
此時的榮華,信心十足。為保證甲魚飼料的品質(zhì),他又花了七十多萬元在水庫里套養(yǎng)了鯽魚、鰱魚、草魚等四大家魚。從水庫里捕逮上來的魚,先冷凍了再用來喂甲魚。
劉仕舉:用那個繩子給飼料魚串起來,鱉食用過后給它再提上來,提上來它的好就是不污染那個水質(zhì),能夠保持水質(zhì)清新,避免水質(zhì)惡化。
榮華:像今天撈起來的魚,拿個十幾斤、二十幾斤它就臭了,就壞了,不能要了,就只有馬上把它拿起來放進保鮮室。
榮華下這么大工夫仿野生養(yǎng)殖甲魚,就是希望甲魚成活率高,長得快?墒牵跇s華的養(yǎng)殖場,經(jīng)常有甲魚因為吃不飽餓死的現(xiàn)象。
餓死甲魚的事情,是榮華故意的,他采用了一種叫“饑餓法”來喂養(yǎng)甲魚。
員工:我們采取的就是同一個地方我們知道它的數(shù)量有多少,我們計算出我們應(yīng)該投入的數(shù)量,讓它要適度地競爭,吃的時候需要去搶,有的甲魚可能還會餓一點。
榮華根據(jù)水庫里甲魚的數(shù)量和生長年限,計算出甲魚每天吃飽所需的飼料量,他只按飼料量的70%左右投放飼料,不讓甲魚吃飽。
榮華:這樣它就會保持它野生的猛性,這是第一個。第二個,由于它要競爭,它體質(zhì)就會比一般的甲魚好很多。體質(zhì)不好的甲魚它就要被淘汰,品質(zhì)好的,它就不會淘汰,所以說剩下30%都是品質(zhì)好的。
榮華堅信,用這種“饑餓法”飼喂甲魚,不但能使仿野生養(yǎng)殖的甲魚更接近野生甲魚的野性,而且能提高甲魚的品質(zhì)。
榮華:裙邊,它時間越長,它就裙越寬,它的裙邊越寬,時間越長,裙邊越寬,它有個尾巴伸不進去。
2004年8月,榮華養(yǎng)了六年的甲魚已經(jīng)有兩斤多重了。他捕逮了150只甲魚空運到廣州黃沙水產(chǎn)交易市場,這里賣的很多東西都是野生的,榮華要在這里一試身手,但沒想到,卻遭到當頭一棒。
榮華在水產(chǎn)市場呆了一個多星期,每天不停地推銷自已的甲魚,可一只甲魚也沒有賣出去。150只甲魚還因為不適應(yīng)廣州的高溫天氣,開始不進食了,榮華很著急。
榮華:當時有點生氣,有點悶悶不樂,生氣,一天悶悶不樂在生氣,生氣的時候還是在琢磨想辦法。
榮華百思不得其解,別人都賣得很好,為什么自己的甲魚賣不出去呢?
水產(chǎn)經(jīng)銷商:消費者買時看那個個頭,肥一點,個頭大一點,不像北方甲魚個頭就小一點,你買一個肥一點的,肯定看上去比較劃算一點。
榮華的甲魚由于冬眠期長,而且吃不飽,養(yǎng)了六年也只有兩斤多重,而南方的甲魚養(yǎng)兩年就長到五六斤了。都是仿野生甲魚的價錢,消費者當然會買本地的甲魚。無奈之下,榮華以低于市場一半的價格,把甲魚全部處理了。
回到重慶后,榮華接下來的一個做法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對,他宣布,水庫里的甲魚繼續(xù)養(yǎng),而且一只都不對外賣。
江國福:養(yǎng)起來你不賣,投資這么大,因為這個裝在池子里面,不變成人民幣,它確實有風(fēng)險,我們還是有點著急的。
榮陽:他養(yǎng)甲魚也是為了賺錢,他為什么養(yǎng)成而不賣的話,就讓人想不通,就是你完全是拿著錢投進去,不冒泡,就是打水漂了。
榮華的這個辦法,不僅讓他的甲魚由劣勢變成優(yōu)勢,也給他帶來過億元的財富。
榮華:我想著它能夠成功的東西,我就只有緊投不松,松了我就垮了,就吃不起飯了。
2006年,榮華擔心沒有時間管理煤礦,會產(chǎn)生安全隱患,他干脆把自己的三座煤礦全部停掉。這樣,外面的收入就沒有了,水庫里的甲魚還是只養(yǎng)不賣。不僅如此,他每年還繼續(xù)向水庫里投放十多尾甲魚苗。
榮華一家人的生活都陷入了困境之中。
榮華:沒有錢了,家里面的都用完了,吃飯都成問題了,因為甲魚天天在投入,修池子,修圍墻,修公路,甲魚沒有賣,所以就沒有錢了。
只投入沒產(chǎn)出,榮華已經(jīng)身無分文了。為了維持養(yǎng)殖場的運轉(zhuǎn),2006年4月,榮華瞞著家人把重慶市里的房子賣了。這惹惱了妻子,多年的積怨徹底爆發(fā)。
妻子:我覺得我們好不容易掙來的,你為什么要去賣。课矣X得很生氣,氣慘了,氣得不得了。
妻子一氣之下,回娘家一住就是兩個多月,榮華自己的日子也過得窮困潦倒。那段時間,連朋友見了他都不敢認。
朋友:背著一個背筐,一個背簍,戴著一個草帽,那個草帽就破破的,真的是。我一看,這不是老三嗎?榮華不是我們叫他老三,榮老三。我說,這不是榮老三嗎?他說,我?guī)滋鞗]有吃飯。我看他好可憐。
朋友:他有的時候,虧了以后,窮得說實話連吃飯都沒有錢。
到2008年的時候,為了仿野生養(yǎng)殖甲魚,榮華前后已經(jīng)投進去六千多萬元,這可是他多年掙來的全部家當,一分錢沒有了,工人的工資都發(fā)不起。錢,是榮華急需解決的問題。這時,一個房地產(chǎn)商找上門來,要出價兩個億,買斷榮華的養(yǎng)殖場。
房產(chǎn)商:我們集團公司更多地是看重這個地塊的自然環(huán)境,近千畝的深水大湖,以及大湖周圍幾千畝高覆蓋率的這種坡地。
兩個億,對榮華來說,不但可以收回投資成本,而且還有近一個億的利潤,可榮華的態(tài)度卻令人匪夷所思——他堅持不賣。
榮華:錢它會貶值的,我的甲魚越喂得長,它要增值的。
記者:那萬一養(yǎng)不成怎么辦?
榮華:我就跳到河里面去,就和甲魚一起睡,讓甲魚吃我。
記者:你是想逃債嗎?
榮華:我不是逃債,我是想睡水庫里,為了清靜。
榮華只有去銀行貸款來維養(yǎng)殖場的開銷。周圍的人都覺得,他這樣養(yǎng)下去,不但投入的錢打了水漂,還會把他拖累死。
那么,榮華的甲魚為什么只養(yǎng)不賣呢?這還要從他參加的一次飯局說起。
那是2004年的時候,榮華第一次到廣州銷售甲魚受挫,回來跟一個朋友一起吃飯,喝酒時,那個朋友拿出了一瓶儲存很久的茅臺酒。
榮華:和一個朋友在喝酒,他說這是三十年的茅臺,很貴,值一萬多塊錢。
這瓶酒讓榮華靈機一動,找到了一個新的財富突破口。酒儲存的時間越長,口感越好,價格也高。榮華想,自己能不能像儲存酒一樣養(yǎng)殖甲魚呢?
榮華:我一想,我的甲魚在外面拼個頭拼不贏人家,酒可以幾十年,越來越貴,我的甲魚養(yǎng)上十幾年,可能世上沒有十幾年的甲魚。
自己養(yǎng)的甲魚拼不過人家的個頭和重量,但可以拼年齡,南方的甲魚最多養(yǎng)五六年就開始銷售了,市場上還沒有年份更長的甲魚。養(yǎng)殖年份長的甲魚,不但沒有競爭對手,而且不會受制于市場。
2011年11月,廣西南寧舉辦了首屆龜鱉大賽,榮華覺得這是他檢驗自己甲魚品質(zhì)的一個絕好時機,于是讓公司的員工帶著兩只養(yǎng)了十年的甲魚參加了比賽。
員工:在生物學(xué)現(xiàn)狀和個體的這種外觀上,我們的得分非常之高,也是我們整個西南包括西部地區(qū)獲得的最高最好的名次了。
參加比賽的有八十多家龜鱉養(yǎng)殖企業(yè),162只龜鱉,榮華的甲魚得了第二名和第三名的成績。這次大賽不但讓他的甲魚名聲大起,他還獲得了“西南甲魚大王”的美譽。
只養(yǎng)不賣,像儲存酒一樣養(yǎng)殖甲魚,這是榮華的財富計劃。2011年7月,他感覺時機已經(jīng)成熟,于是,他貸款一千多萬元,在重慶市開了家酒樓,專做甲魚菜肴。榮華把龜鱉大賽上獲獎的這兩只甲魚展示出來,成了酒樓里甲魚品質(zhì)的活體廣告。
員工:這樣做就相當于從飼養(yǎng)到加工,到作為消費,整個產(chǎn)業(yè)鏈的利潤,他都能夠獲得,那么他獲得了最完整的利潤,那么對榮總來說,他獲得利潤反而是最大的,也是最長遠的,也是最長久的。
榮華的酒樓主打十年以上的仿野生甲魚,386元一斤,這在重慶市是第一家,一開業(yè),生意就很紅火,客人越來越多,名氣也越來越大。酒樓一年銷售了十多萬斤甲魚,年產(chǎn)值達到了四千多萬元。
現(xiàn)在,榮華的水庫里仿野生養(yǎng)了七十多萬只甲魚,成了重慶市最大的仿野生甲魚養(yǎng)殖基地,他也打破了當?shù)夭荒芤?guī);乱吧B(yǎng)殖甲魚的傳言。
——本文由中央電視臺七套《致富經(jīng)》欄目提供